前幾天上課,
看了介紹日本歌舞伎的錄影帶。

日本的歌舞伎是世襲的傳統藝術行業,
只傳男,不傳女。
話雖如此,
歌舞伎世家出身的女性投身演藝事業卻也不在少數,
著名演員松隆子就是出身歌舞伎世家(父親為松本幸四郎)。

雖然女人無法襲名,
歌舞伎世代名家卻無法沒有女人在幕後辛苦地支持,
尤其是世家裡面的媳婦。
嫁入歌舞伎世代相傳的家族,
幾乎就是要有準備一定要幫夫家生兒子,
以延續香火和傳統。

片岡家是關西有名的歌舞伎名家。
目前襲名的是爺爺,也就是第十五代的片岡仁左衛門,
影片講述年僅四歲的孫子----片岡正博的「初舞台」(第一次登台)。
這是2004年的影片,
目前片岡正博已經就讀小學了,
登台的名字是「片岡千之助」(初代)。

四歲的孩子要登大雅之堂,
並不是容易的事。
從事前的公關宣傳到登台演出,
是旁人無從想像的艱辛,
除了孩子本身的辛苦,
身邊的大人們更是一刻不得放鬆。

正博君除了到劇場練習身段和劇本等等,
每天都必須到嚴格的太鼓師父家中學習。
聽完師父教訓,
要回答「はい」(是),
不可以回答「うん」(嗯)。
整堂課都是正座(端正地跪坐),
媽媽會一起旁聽,但不能插手。
看到四歲的孩子接受老師的教誨,
雖於心不忍,
但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公公也是從小一路這樣走過來,
媽媽本身也必須扮演孩子堅強的支柱。
對未來繼承人的教育,
一方面不能太嚴苛,
一方面也不能太嬌寵,
還要類似擔綱經紀人一般的角色,
要如何劃分工作和私心的界線,
母親的壓力可想而知。

正博君的初演之前一個月以上,
家中就開始跑事前的公關流程。
京都歌舞伎座附近七十間以上店家,
全由正博君的媽媽和奶奶親自去送禮和邀請函。
媽媽婚前是百貨公司職員出身(百貨老舖-銀座三越),
身段不如京都祇園正統藝妓出身的奶奶柔軟,
人脈也不如奶奶廣。
遇到和奶奶分頭送禮的時候,
雖然身邊會跟著一名工作人員,
媽媽卻還是忍不住緊張不已。

另外正博君還必須和爸媽一起開車,
攜帶禮品親自至歌舞伎界的前輩們家中鞠躬邀請。
當年四歲的正博君耐不住辛苦,
在排滿整天拜訪行程的車上大喊「もうやりたくない!」(人家不要了啦!)
但是到了該拜訪的地方,
還是要乖乖大聲打招呼,
請對方多多指教。

正博君到劇場和爸爸(片岡孝太郎-初代)還有爺爺(片岡仁左衛門-第十五代)排練的時候,
媽媽和奶奶都形影不離地在一旁跟著。
哪裡動作要加強,
媽媽和奶奶還會忍不住跟著一起做。
回家之後,
媽媽幫正博換上輕鬆服裝,
本以為辛苦一天應該可以恢復母子身分,
卻要看著排練的錄影帶,
不斷練習並且一邊糾正正博的動作。
正事都做完,
才可以拿玩具出來。
而爸爸和爺爺因為巡迴公演,
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不在家中。

這麼小的孩子,
必須犧牲許多可以耍賴的年歲,
謹慎地學習傳統技藝,
雖說想要繼承歌舞伎也只有剛好出生在歌舞伎世家才有條件,
一方面或許值得欣羨,
但背後的辛苦只有藝者自己了解。

初演當天,
進入演員休息室,
先規矩地向爸爸和爺爺跪坐行禮問好,
恭賀今天的到來並祝演出順利等等,
接著才開始化妝。
一邊化妝,
不放心孫子時常遺漏某個橋段的爺爺,
又跟正博君練習了一次。

舞台布幕是奶奶和設計人員協調出來的,
慶祝片岡千之助的初舞台等字樣,
開演前大方地落款在綠芽色的緞面布幕上。
這時媽媽和奶奶,
在劇場大廳穿著和服招呼如潮水般湧入的觀眾。
不斷鞠躬感謝,
不斷招呼寒喧。
開演之後,
兩位片岡家的女性才能坐入觀眾席,
一邊心揪揪地看著演出。
最後一場正博出場的戲,
如雷的掌聲不斷。
在觀眾席的媽媽,
似乎閃著驕傲的淚光,
或許也正心疼孩子要正式走向更艱辛的路途。

演出成功。
回到後台休息室,
大家再度遵照規矩行禮問候,
才恢復親子身分。
正博君撒嬌地爬到爸爸身上纏住,
擔任女形(歌舞伎劇中的旦角)的爸爸妝都還沒卸完,
不過終於可以用溫柔的樣子相對了。

爸爸的化妝台上,
立著一面相傳三代的金色銅鏡。
這面片岡家的化妝鏡,
會照耀幾位片岡仁左衛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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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上網蒐尋片岡仁左衛門,
才發現第十二代的片岡仁左衛門家,
過去曾爆發全家遭寄住幫傭的劇團作家殺害的案件。

欲知八卦者請自行Google,
但Goo兩次的排碳量可以煮一壺茶,
請愛護地球,一天別喝太多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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