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個戀愛不能治本

2008年7月11日，
從舊家撤走所有所有我的行李，
所有的。

那天悶熱難當，
我一邊流著汗，
一邊默默跟自己說，
「這是最後一批了。」

除了兩三塊老舊地毯，
其餘的或丟掉、或捐贈，
或者都被帶走，
剩下衣櫃上的大型蠟筆塗鴉，
帶不走。

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
是從我心裡長出來的。
有的有刺、有尖牙，
有的有圓圓的疣。
像紀念著某些已然逝去的時日，
就讓它們在衣櫃門板上永遠留存吧。
不知會否被舊家的家人拆掉或是重漆，都無所謂。
畢竟那是生命的印記，
在我心中，
上下左右、前後裡外都存在。

提著最後的行李上車讓爸媽先載走，
自己隨後等公車。
就在關上後車廂的那一時那一秒，
天空落下大雨。
比加油站洗車機還要強的水柱不停從天空落下。

望著工廠前斜坡上形成的小河流，
這是送行的眼淚嗎？
回頭環視早已停工的工廠，
四歲的我在那裡玩耍、幫忙貼裝箱的膠帶，
「碰！碰！碰！碰！......」機台巨大的運作聲仍在耳際迴響。

小時候舊家一帶常淹水，
淹到大人的膝蓋和腰部是常有的事，
爸爸年輕時疏洪道還沒建好，
曾有淹到一樓都不見的紀錄。
水漸漸退了之後，
穿著拖鞋在一樓幫忙大人掃水，
是我童年最大的樂趣。

7月11日那天，
雨大到門前積水。
目送爸媽出發，
雨勢稍緩之後換上夾腳拖鞋走向站牌，
重新感覺二十多年前的腳底清涼。

大雨從傘側潑得我好舒服，
乘客零星的班車上，
搬家就這樣畫下句點。
好像，
是個完美的道別。
終於結束了，
也終於可以開始。

到東區看完醫生之後，
忍不住溜到久違的咖啡館吃蛋糕。
一邊喝熱茶，一邊跟老闆夫婦聊天，
然後一面跟他們讀幼稚園的兒子對話(他會一直跟我講話)。

像是卸下沉重巨軛，
結束搬家的工程，
也揮別了大家庭的生活。

過陣子再繼續出發吧。